张洁年诗作精选20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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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事○知天命○空心○春雪○它们不知道○十行○落日哀歌○列维坦:又是灰色的一天○岛国雨季○美丽○原型○空空如也○傍晚○花语○弟兄们○山的这一边○大选季,杂感○你开通了我○天○婴儿篇

本页插图均为张洁随拍

诗事

我们站在桥上

相互之间隔开一段距离

手扶栏杆往下看

为了入镜

让京城隆冬淡漠的阳光

将我们优美的影子投在冰面上

冰色并不纯净

其间落叶掺杂,姿态各异

像来不及逃脱而被速冻的

一条条黄褐色小鱼

多年以后

在热带地区的烈日下

我突然想起这件傻事

不由为矫情而羞愧

我甚至看到

我们身体里仅存的一星半点热诚

瞬间凝固了

于是,冰面更加不平

知天命

至少我知道这个地方

此生不会再来

海里忽然升起的一朵乌云

再也不会将稀疏的雨点洒在我头顶

红日沉入海底,白色的沙滩

再也不会在我的脚底渐渐变凉

椰子成熟后,再也不会

咚的一声掉落在我的窗口

大叶栀子浓郁的花香

能簪于鬓角吗

挥手作别,潮头上的万马奔腾

我说过的那些话,也已随风散去

盐的咸味,将被洗净

同时被洗掉的

还有我尘世生命的一小截嫩枝

月亮到明晚将更加圆满,也更加冰凉

当我蓦然抬头

一团黑影,正擦过它苍白的脸

……至少我知道

我从哪里来,要回到哪里

空心

灯光充满房间

正是团契的气氛

但熄灯之后

可以看见夜的丰富

当他说

他的心不在任何一件事上

他说的其实是

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占据他的心

一无所有,样样都有

样样都有,一无所有

有时,仅仅只是一些悬浮的水分子

就能让生活充满雾气

像屏障。但不是

像罗网。但不是

渴望,就是不再渴望

只让该来的来,让万物的主人

统管一颗预备好了的心

春雪

不是从旧年而来

这场雪,有隐藏不住的焦急

一封鸡毛信

怎么可能不带着行色

当一片蔚蓝

在洁白的纸上氲开

字迹模糊,还是清晰——天书

答案将重启

一个等待者的等待

它们不知道

风声紧。落叶广大

盖满山坡。栎树,悬铃木,鹅掌楸

树木欢喜变色,它们不知道

人类正经历一场瘟疫

雨季如期而至

雨季不知道人类正经历一场瘟疫

突然多出来

那么多惶惑的水

那么多的水,不知道我们

正经历一场瘟疫

那怀抱利器的小家伙

依然白天睡觉夜晚觅食

它们不知道人类正经历一场瘟疫

它们不知道

这世上有那么多的无辜

无辜而有罪

十行

直到月亮收回它的慷慨

直到群星隐匿

想象的双翼再一次脱离锋利的本体

紫水鸡在红树丛中睡熟了

潮起潮落,是夜晚舒适的摇床

那养在喉头的一声长鸣

毫无疑问,将主领

这一片潮湿海湾清晨的敬拜

那时,一瓣瓣滨菊

预备好了自己,奉献出所有的白

落日哀歌

是怎么发生的

高贵的公爵

先是失去了爵位,然后失去了高贵

骑士的骏马相继残废

原野破碎

沟壑间荒草疯长

遮蔽了族谱,十字架,和墓碑

最后的见证人

正在养老院中麻木地打盹

他们都将死掉

他们的肉体将消失

人间不再是乐园的仿制品

不再是隐匿羞耻的灌木林

丑陋的建筑

犹如负责咒诅的荆棘蒺藜

毁灭的巨型挖掘机

将最后的艺术,连同想象的根须

一同拔尽

更新的人类,需要更多的房屋

更多的洞穴,挨过末世

初冬的午后

落日仿佛受伤的大鸟

直接从高处滑坠

那时我路过Myland,路过Scottbay

从一件愈来愈破旧的外衣上抬起头

将可见的一角天空

瞪视,再瞪视

列维坦:又是灰色的一天

我正从另一个童话里

醒来,主啊,另一个爱心泛滥的童话

我知道了,我的身边

有邪恶生物的存在

演讲、故事、图画,煽情,或不动声色地

抹去了善恶之间的界限

艺术是一头怪兽

主啊,怜悯我被催眠的双眼

蝴蝶里有蝴蝶

灰蛾里有灰蛾

鼻涕虫里有鼻涕虫吗

我好像一直都在艰难时刻里,主啊

我已经有了你,为什么我的感觉依然如此糟糕

早晨,当我醒来,歌利亚也醒来

它甚至从未睡觉

主啊,我的额不纯净

我的呼吸已苍老

时常腹中莫名绞痛

步履沉重,仿佛依然戴着锁链

岛国雨季

灰在转黑。黑在加深

这湿漉漉的国度

湿漉漉的岛屿

这湿漉漉的,世界的边缘

天已老,地已荒

旧的齿轮已经磨平

再一次

绿茸茸的苔藓

远古时代浓重的呵气

沿着树干爬上来,挂满树枝

恍恍惚惚的休眠状态

昨日的雨、今日的雨、明日的雨

彼此牵起了衣襟

让运动成为静止的一种方式

再一次,大地闭上了嘴

海边,流泪的岩石,愈发嶙峋

美丽

破烂,是美丽的破烂

佝偻,是美丽的佝偻

天空美丽时

万物都一同美丽

当天空美丽时

连最卑微的苔藓和最腐朽的落叶

都拥有了自己的影子

麦子和稗子都有了闪亮的皮肤*

当天空美丽时

积水的心也清明了

深水不再阴暗

浅水不再浑浊

潮湿已久的木头,吐出

盼望的热气

天空如此美丽

音乐家手中的指挥棒轻轻一挥

就带出了和谐与秩序

鸡犬同食,牛驴同耕

海鸥蹲在高高的灯柱上

嘶哑的叫声里透出丝丝甜蜜

此身即是故乡……此身即是远方……

烽火熄灭,烟尘落尽

车行中,抬头望天的人

以为身在海底,恍惚间,游过千万里

自注:

*马太福音5章45节:“他叫日头照好人,也照歹人”。?

原型

——给UbaldoBartolini*

你画中的那个小人儿

是我呀——

是我,独自面对时空

在亘古的宇宙中

劳作,行走

有时迎着风

有时被风裹挟,或穿透

你画中的那个小人儿

没有住宅

没有车马

甚至没有同伴

一双智慧的手

为我拆除了高墙和藩篱

把机器重新变回石头

我听见了应该听见的声音

我听见的

你也听见了

在你的画中

一个人是一个人

不再成为别的事物

*自注:乌巴尔多·巴托利尼,意大利画家。

空空如也

空。但并不是无

也并不是

所有的空,都拥有相同的品质

万物都被赋予了腔肠

包括河滩上的那些瓦砾和碎瓷

克拉克将它们留在了这里

却将自己的尸骨

埋入坡顶的教堂墓地

负形和正形一样有意义

并且塑造彼此

每一个空竹篮里都盛满了

锐利而又柔软的,阳光和空气

给天地之间的那一部分

命名为生长

多好,无论多高的大树

都不会被压制

那些丑陋的仿制品,一旦打开门窗

就有了呼吸,有了生命

赞美,弥漫着烤面包的香气

长风起于何时、鸣于何处?

一代代炼金术士毕生致力于

打开语言内部的通道

失败者远比成功者更加惊喜

傍晚

悄无声息。落日沉坠

潮水缓缓回到海湾

软绵绵的草地。根在盘结

趁着天光,紫水鸡低头觅食

云无影……

有些事物正在醒来

另一些正在危险地摇晃

空旷之间。谁和谁隔世相遇

谁的心打开,谁的手合上

花语

也许我就是那朵花

徒劳地

想要挣脱牵绊着自己的根须

向天空奔去

花谢了

花朵坠地

有几枚花瓣在风中飘了一会儿

落在稍远一点的斜坡上

我也必须重拾

我的刀,和我的笔

回到我用了几十年的母语

我剪掉空空的花茎

留下尚绿的叶片

养根,让种球在泥土里膨大,充实

期待来年的收成

弟兄们

从古老的经卷

世界的中心

发出的一声命令

从一位街头摊贩

一位总统

站起

漫漫尘沙中

认出你

以马内利是你的徽记

弟兄——

当你叫出我的名字

我听出来了

多么亲切

我们使用同一种语言

——哈利路亚

山的这一边

再往前

就是山了。横亘的山岭

漫游着紫色的烟岚

但我们,到此为止了

在山的这一边

是我们的家

有厨房,马厩,猪圈,鸡棚

池塘的大小和深浅正好合适

——山和天都能装得下

道路需要适时转弯

然后来到终点站,就像针线

缝纫之前先打上结

田地辽阔于不可见之处

树木新生,如同时空的坐标

以安居的姿势,迎来送往

明月,清风,马蹄嘚嘚

大选季,杂感

很多年了

我要么生活在云上

要么就在空中

很多年没有如此贴近土地

从底层的角落里听

雨声不像跑步而像战争

不似乐音而似控诉和哭泣

即便是晴朗之夜

也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呜咽

壮大,串联成群

我醒着,与一切害虫如此靠近

它们趁着夜晚大嚼我的庄稼

我的嫩叶们和花苞们

——我就这样被教育:

不要相信所谓左中右

世界在我们眼前

不是邪,就是正

你开通了我*

你开通了我的耳朵

我才听出

报喜鹊,和报丧鸦

所发出的鸣叫

其实都是在赞美

你开通了我的鼻子

我才闻见了

苦楝花

香了数千年的香气

你开通了我的眼睛

我在四面楚歌之时依然看见

那与我同在的

比与仇敌同在的更多

在干旱无水之地

像凿开一眼甘泉

是你开通了我的口,我的舌,我的喉

让我传扬你的救恩

自注:

*“祭物和礼物,你不喜悦;你已经开通我的耳朵。燔祭和赎罪祭非你所要。”——诗篇40:6

正在下着

一场适合去淋的雨

教我:摘帽

脱鞋

甜丝丝的美丽

在自由藏污纳垢之前

率先仰起脸来

凡有牙齿的,都会咀嚼

也知道,污水必会聚集

在人间的凹陷之处

等候澄清

真相终将按预定还原

所有潮湿的眼睛

一一打开

婴儿篇

一次必须的剥离

离开了恒温的伊甸

在那个宫殿中

我曾是王子

如今我得学着适应

一个更大的世界

一个变化着的炎凉

并且,作王之前

我还需要另一次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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